苏凌沉默地走到一旁，从自己的魂导器中取出了几株散发着莹莹光泽、灵气逼人的草药。

那是他之前重伤濒死、灵魂短暂离体时，凭借神王级的感知力，在外寻觅到的、对此世伤势有奇效的稀有灵药。

他又拿出一个巨大的木桶，引动清水。

随即催动生命之火武魂。

虽然魂力低微，但凭借对火焰精准的掌控力，他依旧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温度，将草药投入其中熬制药浴。

淡绿色的药液在桶中翻滚，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与浓郁的生命气息。

药浴准备妥当。

苏凌转过身，看着依旧痴痴望着自己的古月娜，开口道：“自己洗，我先走了。一会儿记得吃饭。”

说完，他再次转身，作势欲走。

“不要！”

古月娜见状，惊慌失措地想要再次抓住他。

却因为身体虚弱和高烧，脚下一個趔趄，差点直接摔倒在地。

苏凌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下，眉头蹙得更紧，语气也加重了些：“自己处理！”

古月娜却就势抓住他的衣袖，仰起苍白的小脸。

紫眸中瞬间蓄满了泪水，带着浓重得化不开的哭腔呜咽道：“手…手抬不起来…伤口…好疼…”

她并非完全说谎。

身上的伤口，尤其是腰腹间被千仞雪踹伤和断裂的肋骨，确实传来阵阵尖锐的痛楚，让她动作艰难。

当然！更多的还是想让苏凌留下来，多陪陪自己。

苏凌看着她那惨白的小脸和泪汪汪的眼睛。

目光扫过她因动作牵扯伤口而蹙起的眉头。

他打算唤侍女进来帮忙。

古月娜却死死抓着他的衣袖，拼命摇头。

脸上露出极度恐惧和排斥的神情。

苏凌沉默地看着她。

看了很久很久。

最终，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。

像是妥协，又像是无奈。

他取过一旁厚重的浴巾。

动作略显僵硬地，隔着那层布料，开始帮她清理身上的污渍。

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，甚至有些笨拙。

他从未做过这等伺候人的事。

更何况对象是她。

但其实在也没什么旖旎的心思。

此刻的古月娜，身体因重伤和营养不良而显得格外瘦小。

像个没长开的小团子。

一个凄惨可怜的小萌物。

清理到她身后时，苏凌面无表情地抓起她那条软软垂落的小尾巴。

指尖触及冰凉鳞片。

他帮她擦干沾满泥污的臀部。

这个动作让古月娜脸颊瞬间爆红。

身体因这亲密到近乎羞耻的触碰而微微战栗。

一股混合着巨大羞赧与难言幸福的暖流，几乎要将她淹没。

她偷偷抬眸，看着苏凌近在咫尺的、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。

心中既甜蜜，又酸涩。

苏凌在意的，却完全不是这些。

他的目光，停留在她身上那些纵横交错、新旧叠加的伤痕上。

青紫的淤痕。

破损的皮肉。

腰侧那大片狰狞的青黑。

指尖偶然触碰到她肋骨时，那明显不自然的凹陷。

和她压抑的闷哼。

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。

肋骨都断了好几根。

身上这么多伤。

她之前是怎么忍着剧痛，一步步爬到他面前。

怎么在暴雨中跪了几天几夜。

这小傻龙…

竟然还能强撑着，在他面前装作没事人一样。

古月娜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动作间那一丝细微的停顿和放缓。

她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，用冰凉的小手抓住了他正在为她擦拭手臂的、微凉的手腕。

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紫眸，哀哀地祈求：

“别赶我走…好不好？”

“我会很乖…很听话…”

“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…”

“再也不惹你生气…”

“别送我回生命之湖…”

苏凌没有说话，只是沉默地一根根掰开她抓住他手腕的手指。

古月娜眼中的光芒，随着他掰开手指的动作，一点点黯淡下去。

最终彻底熄灭。

委屈和绝望再次涌上心头。

眼眶瞬间泛红，泪水蓄势待发。

“不…不行吗…”她声音颤抖着，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。

“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，”苏凌开口，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。

“但是你不能伤害我的母亲，不能动苏家任何一个人。”

“如果你敢伤害我的家人…”

他的声音陡然转冷，带着凛冽的寒意。

“我绝对，不会放过你。”

听到他的话，古月娜猛地一愣。

随即，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全身！

他…他答应让她留下了！

“真的吗？！”她几乎是尖叫着问道。

紫眸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。

原本萎靡不振的龙尾也一下子竖了起来，激动地左右摇摆，差点打翻旁边的药桶。

“我可以留下？！真的可以吗？！”

她生怕他反悔，连忙举起一只小手，做出发誓的姿态。

“我保证！我发誓！”

“我绝对不会伤害伯母！不会伤害苏家任何人！”

“我会很乖很听话！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！”

“我会用生命去保护他们！真的！你信我！”

她语无伦次地说着保证的话。

因为激动和虚弱，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，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。

但那双望着苏凌的眼睛，却亮得惊人。

看着她这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的模样，苏凌移开目光。

不再看她那过于灼热的眼神。

只是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，算是回应。

仅仅是这一声“嗯”，就已经让古月娜欣喜若狂。

她小心翼翼地、试探性地，再次伸出手。

轻轻拽住了他的一片衣角。

见他没有立刻甩开，便满足地、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般，微微眯起了眼睛。

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泪痕的笑容。

至少…至少现在，她可以留在他身边了。

至少…黑暗的世界里，又重新透进了一丝微光。

转眼间，四日光阴悄然流逝。

苏凌胸前的恐怖伤口，在九心海棠的强大治愈力与自身生命之火的缓慢滋养下，终于勉强愈合。

然而，那道狰狞的淡粉色疤痕之下，是几乎被掏空的生命本源。

明明正值青春年少，他的身体却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