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,本就无处发泄,偏偏黑夜黯还好死不死自己来挑衅,挨了拳打脚踢,也怨不得别人。
轻轻几下触碰,就算真的伤筋动骨,也未必能让他识相一些。
再怎么说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物,小小苦痛,还不至于让他洋相尽出,风度全失。
只是随着横飞按动按钮,身上的项圈、手铐、脚铐齐齐发出电流,一股酥酥麻麻的香味就在车内萦绕不散。
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被电得弯弯绕绕,根根竖起,风度翩翩的黑夜黯再也见不着,只剩一个爆炸头的黑面精神老伙。
“够了!”
“住手,我是嫌疑人,是俘虏,你也不能滥用刑罚来折磨我!”
“你这行为,是……”
焦黑的嘴巴刚刚张开,两缕黑烟就从里面喷了出来,连说话都磕磕绊绊,结结巴巴。
横飞可不惯着他,连话都不让他说完,冲着他的鼻子,就直截了当的一拳。
“啪叽!”
鼻骨塌陷,鲜血泼洒,黑夜黯痛苦地捂着自己的鼻子,身躯蜷缩在航空座椅上,无助地就像是受伤的小鸡。
“别特么和我来那一套!”
“你要是能活下来,大可以去纪委,去信访,去法院告我!”
“不过话先说在前头,你这王八蛋自己也该知道,安全局自有安全局的特殊性,不入政法系统,更不受常规法条的管制。”
且不论先前亲身被追杀的仇怨,但看这厮将萧城分局弄至今时今日的局面,手段在狠辣十倍百倍,都不显得过分。
眼中完全没有民众安危的家伙,不就是一群无国家无政府的恐怖者么?
“哈欠!”
懒得再听黑夜黯的聒噪,黑百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,伸手之际,屈指一弹,一根细细长长的阴气针便刺入了他的眉心,叫他沉沉睡去。
“横组长,容我多嘴问上一句,为啥要提交两份报告,是有什么用意不成?”
知道没办法立刻回家休息,黑百也不意外,一波三折的事情,早就见怪不怪了。
何况收尾工作,还是要做得妥妥帖帖,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,才方便名正言顺地收更多的报酬。
“唉,别提了。”
横飞脸色一暗,长叹一口气,将车窗稍稍放下了些许,又给几人扔去了烟。
将手搭在窗沿,吞云吐雾了一阵,他才缓缓说道:“一份报告,自然是事无巨细,一五一十将所见所闻,乃至见闻、推断全都写进去,是给真正明事理的上司看的,到时候需要汇总整合进入内部档案。”
“这个倒还算好说,有什么写什么,不用太多顾虑。”
“可另一份,就麻烦得很,是给安全局的一群高层看的。”
话一说到这,横飞就欲言又止,几次三番想要继续说,似乎又有所顾虑,不敢把话讲个清楚明白。
黑百坐在他的左前方,眼角余光瞄得清清楚楚,那张历尽沧桑的脸上,多少有些无法言说的无奈与哀伤。
“喏!”
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来一罐啤酒,黑百直接跑了过去。
对此情形,横飞早已见怪不怪,也没有多问,而是投来一个感谢的目光。
随着清淡的液体“咕咚咕咚”下肚,横飞也总算是打起几分精神,胡乱用衣袖擦了擦嘴巴,接着说道:“有些高层,就是事儿精,没半点能力,又没去过一线,从别的部门调过来,天天呼三喝四,胡乱指挥,简直是,唉。”
“像是秦局,还有黑百先生你认识的韩局,它们都是从基层上来,早年也经历过无数拼杀,当然明白许多东西,无法简简单单用白纸黑字来承载。”
“偏偏现在上面有的……嗯,说什么要完全讲科学,要用通俗易懂,符合现代化精神的文字来撰写报告,特么的写个屁!”
越说越气,气上心头,横飞五指一捏,空空如也的易拉罐被整个捏成了一个小球球。
如此,他还是有些不肯罢休,继续用力,直到易拉罐只剩下指甲盖的大小,实在是压无可压的地步,方才作罢。
“也不怕两位笑话,我进安全局,就是靠着一身功夫,字的确识得几个,洋屁也勉强能放几句,但要我按照条条框框去写完全脱离事实的长篇大论,实在是做不到。”
“要不是凤雪能帮我分担掉不少的工作,估摸着再下去,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。”
坐在前排的黑百、光头佬对望一眼,面面相觑,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才好。
好在接引人干着差不多的活儿,倒是不需要提交报告之类的事情,不然的话,依着他俩自由自在的性子,恐怕也不会在岗位上,一干就是无数年。
从萧海码头乐园到弥敦大厦,起码还需要个把小时的路程。
稍稍沉默了一会儿,黑百似乎又想起了什么,白手套轻轻一转,凌空划了一个小小的圈。
那根刺入眉心的阴气黑针受到的召唤,不情不愿地从黑夜黯的脑袋里跑了出来,一溜烟重新回到黑百的手中。
迷迷糊糊地从深度昏迷中清醒过来,睁开眼的第一幕,看到的就是三张贴在面前的脸庞。
“你……你们要做什么?”
惊慌失措如惊弓之鸟的黑夜黯,早已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副局长,手底下的四位组长近乎团灭,只剩一个光杆司令的他,畏畏缩缩地把身子蜷缩成了一个球状,不敢与三人的眼神正对。
“刚刚倒是忘了问,你在萧城,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同伙?”
黑百摘下墨镜,用那双深邃如深渊般的眸子凝望着他,语气说不出的平静。
哪知一听到问询同伙的消息,黑夜黯的眼神中就渗出深深的恐惧,一些不怎么美好的回忆瞬间就在脑海里浮现,吓得他左闪右避,很努力将脸庞给遮了起来。
心里大抵是知道怎么一回事,黑百也不含糊,白手套当即点出,正点在他眉心刚刚中针的位置。
阴寒冷冽的阴气灌入身躯,躁动不安的黑夜黯方才慢慢冷静了下来,反应不再如最初的那样剧烈。
只是他的动作,显然还有着明显的防御戒备姿态,仅仅闭上嘴巴,不肯说出半个字来。
“坦白从宽,抗拒从严,你都落入我们的手中,就别指望还能回到过去了!”
横飞的脾气略显暴躁,一把揪起他的衣领,厉声呵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