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问渊面容沉静，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仍旧盯着星袍老者。
“早年，便听我至尊提起过。”
“师叔祖九星圣尊，为求登天之道、为护佑临仙大陆苍生，自请前往归天墟，守卫神骨。”
“少年时，我对师叔祖无比崇敬，认为这是牺牲自我而为苍生的大道。”
“看现在看到师叔祖这副模样……不可谓不失望啊。”
莫问渊能认出这位九星圣尊，这一身星辰道袍。
之所以失望，是这位师叔祖现在的模样。
他还有意识，就说明他根本不是由执念化作的残魂，仍旧执行着生前未能完成的事。
他保留着神志，却仍旧固收在这座大殿内，只能说明……他不愿意接受自己根本没能借助神骨飞升，也根本不愿意接受自己已经死了。
亡魂，是不可能再飞升了。
这时，星袍老者开口了，那声音，如同从遥远的星穹而来，遥远而沧桑。
但，感觉不到任何生气：“汝等……为何而来……”
莫问渊坦然道：“师叔祖别误会，我等前来，可不是为了接班。”
他古井不波的眼睛，直视着老者：“我徒弟现在出了点小问题，需要神骨相助，所以……”
说着，他扫视了一下那三道神魂：“还请诸位……归天。”
此话说完，站在身后的秦风都有些无奈：之前他还觉得自己够嚣张了，但是现在和师父比起来，他觉得自己之前还是蛮低调的。
说这种话，不是在挑衅么？
果然，话音落下，大殿里风云骤变……
“放肆！”
“狂妄小辈！”
“亵渎神域，当诛！”
另外两道神魂——冰雾中的女子与火焰中的男子同时发出怒喝，声音震荡虚空，带着万载积累的威严与杀意！
就连居中那位被莫问渊称为师叔祖的九星圣尊，古井无波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。
那星辰般的眼眸中，不再是纯粹的沧桑，而是涌起了被后辈忤逆、被戳破执念的愠怒与冰冷！
“嗡——”
“轰！”
这一刻，整个祈神殿仿佛活了过来！
秦风低头，便见脚下漆黑如镜的地面剧烈震颤，倒映的星河破碎扭曲！
四周无垠的虚空开始收缩挤压，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束缚之力！
穹顶之上，那由神骨散发出的光暗交织的神辉，也变得躁动不安，如同被激怒的君王。
“狂妄自大，便让你知晓，何为天堑！”
九星圣尊终于开口，声音依旧缥缈，现在却带上了沉重压力。
他并未亲自出手，但另外两道神魂已然爆发。
冰魂女子周身朦胧的水雾，瞬间化作绝对零度的极寒领域。
冰蓝色的寒气如同拥有生命般，所过之处，连空间都被冻结出细密的裂纹，无数锋锐无比的玄冰神针如同暴雨梨花，向莫问渊笼罩而去！
火魂男子咆哮一声，身上烈焰道袍猎猎作响。
焚天圣火冲天而起，化作九条鳞甲分明、眼眸燃烧着暴戾火焰的万丈火龙。
龙吟震天，张牙舞爪地扑来，炽热的高温让远处的秦风都觉得肌肤刺痛，仿佛灵魂都要被点燃。
秦风止不住眸子一凝，这两道神魂一出手，便是毁天灭地的威能！
其力量层级，远超门外那五名堕落的守门人，竟然已经无限接近神之领域了……
面对这冰火两重天的绝杀之局，莫问渊眼神依旧沉静，但周身的气息，却陡然变得无比锐利！
秦风看得出，师父这一次没有任何保留。
“剑域，开。”
随着他平淡的声音，一股无形无质，却仿佛能划分阴阳的浩瀚剑意，以他为中心轰然展开。
剑域之内，那冻结空间的极寒领域仿佛遇到了克星，冰蓝色的寒气被无形的剑意寸寸斩断！
那焚天煮海的九条火龙，冲入剑域之后，其狂暴的火焰竟被强行镇压，威力大减。
莫问渊身影如电，在冰针与火龙间穿梭，他的“剑”依旧无形，但每一次并指如剑，都精准地命中两大神魂攻击中的最核心！
随后，只听莫问渊一声低吟：
“破！”
一道无形剑意。斩入极寒领域核心，那冰魂女子闷哼一声，周身的冰雾都黯淡了几分。
“裂！”
又一道剑意刺穿一条火龙的头颅，那火龙发出一声哀鸣，轰然炸裂成漫天火星！
他以一敌二，竟在两大神魂的狂攻下不落下风，甚至隐隐占据主动！
秦风都忍不住眼露狂热之色：这就是师父么？他的剑道修为与理解，已然通神！
不过，秦风仍敏锐地察觉到，明明占据上风，师父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。
每一次与神魂交手，他周身那纯净的天灵骨光辉，都会出现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。
尤其是，当他强行破开那冰魂女子一道极其阴险的玄冥冰魄时。
他负在身后的左手，指节微微泛白，一抹极淡的金红色从其嘴角渗出，又瞬间被其蒸腾消失。
不对，师父在受伤！
秦风瞳孔微微一睁：“这是……反噬！”
这些守护神魂存在了万载，其力量早已与这神殿、与那神骨产生了某种深层的联结。
绝对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的！
师父这是在以自身无上剑道与天灵骨根基，强行对抗这片天地的古老意志！
看着师父那看起来依旧挺拔，却已然开始负伤的背影，秦风的心狠狠揪紧，忍不住握紧了拳头。
他体内的三种天道权柄与复苏之眼，因感受到外界剧烈的力量碰撞和他因为担心莫问渊而诞生的战意，再次不受控制地剧烈躁动起来，右眼传来阵阵灼痛。
还要再继续看着么？
不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！
师父是为了他，才来此险地，直面这万古的守护者。
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莫问渊燃烧根基苦战，甚至有可能……陨落在此！
让他看着重要的人死在自己面前，他做不到。
一股决绝的意念，如同野火般在秦风心头燃起。
他强行压制着体内几乎要失控的力量，眼睛里开始有黑雾跳动。
他缓缓抬起了手，目光锁定了战圈中心……